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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晚餐

第六章:晚餐

今夜,万籁俱寂,漆黑的夜空,是念想的根源。

暗黑夜色流离下,熏熏欲醉的我深思恍惚,在若即若离的空间里,打开了那把陈旧的锁,顿时,黑色的烟雾如一股**的龙卷风,把我卷入另一个空间。

我又看到了那夜的月光,那夜的你。

今夜季秋的一天,天格外的黑,风特别的轻,乌儿在尽情地歌唱,路旁的杂草在欢快地舞蹈。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世界原来如此阴暗,如此恐怖。

夜幕降临了,该走的,始终要走,一生没有不散的宴席。

临走时,父亲如平日般的罗嗦,叫爱丽丝留下,先跟爱丽丝嘀咕了什么,又把我叫到跟前,醉眼朦胧地说,

小子,别以为你俩闯祸的事瞒得了我,若不是你来这里,我可不轻饶。

末了,递给我一张纸条,语重心长地说,一路走好,一定要把张静安全送到家,我该说的话,都在纸条上,半路看吧。

多么美丽的夜晚啊,月光淡淡的,月色美极了。

花儿在轻风的微拂下,拢起花瓣,朦朦胧胧地熟睡了,但却散发着丝丝清香。

花丛下的夏虫们正在开杂会,歌声此起彼伏,十分动听。

风声也偶然加上几声伴奏,吹地翁像断断续续吹着寒茄。

油桐树在路边静静地垂着枝条,荫影罩着蜿蜒的野草丛丛的小路。

我轻轻地牵着父亲的臂腕,走在幽幽的小路上,那样的感觉真好。

好强壮的臂腕,虽是有点凉,却令我内心一阵悸动。

心猿意马的我,兴奋得像脚踩浮云,在心底念着“我爱你,爸爸”千百遍,偷偷瞄着你时,却发现你心事重重。

原先寻思着想对你说出的那几个字,卡在喉咙里,再没有勇气说。

怕你不高兴,我安静地陪着你,慢慢走着。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

清冷的月光洒下大地,是那么幽静,银河的繁星却越发灿烂起来。

田野上面,仿佛笼起一片轻烟,股股脱脱,如同坠入梦境。

来到城堡边的大榕树下,爱丽丝停住了脚步。

像是解开了一道难题,爱丽丝脸上又绽放出迷幻的笑容。

爱丽丝抱住我的胳膊,求我,看一下父亲的纸条里写了什么。

我故意逗她说,你先告诉我父亲跟你嘀咕什么,我再给你看纸条。

爱丽丝幽幽地说,没什么,就叮嘱我,好好看住你,别让你学坏。

夜间清凉的微风,吹起我们的衣角,送来柔和的温暖。

晚云飘过之后,田野上烟消雾散,水一样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秋夜。

夜色旖旎,山色空蒙,城堡下的男孩和女孩,慢慢靠在了一起。

城堡里面站着一位高个子的老者,蓄着整洁的长长的白色胡须,从头到脚都是黑色衣服,周身没有一点儿其他颜色。

他手里提着一盏样式古老的、没有灯罩的银灯,当火焰在开门的气流中闪烁时,投下了长长的颤抖的影子。

村长年纪很老,脑袋全秃了。

他的皮肤紧紧地绷在脑壳上,像灯泡一样光溜溜的。

他眼睛睁地巨大,嘴唇像皮肤一样苍白,也绷得紧紧的。

他有一双白生生的蹄子,瘦得皮包骨头,它们交叠着放在胸口。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无尾礼服,看上去样式很老,白衬衫硬领顶在他苍白的面颊上。那双乌黑发亮的靴子不是系带的,而是搭扣的。

刚一进门,我们就见到了村长。

一见到他,我总会想起体型巨大的吸血鬼。

夜是柔软的。

风轻轻柔柔的,亲切地抚摸着一切。

空气中流淌着丝丝缕缕沁心脾的幽香。

夜静极了,夜也为我们沉默,不安分的,是那哗哗的流水。

玉盘似的月亮在云中穿行。

月亮像一个含羞的少女,一会儿躲进云间,一会儿又撩开面纱,露出娇容。

远山、近树、村落、田野,全都朦朦胧胧的。

微风轻拂,月光和树影一起摇曳晃动,整个世界都被月色浸成了梦幻般的银灰色。

夜太美!纯美的月夜下,心纯洁得像白玉。

月辉透过榕树茂密的枝叶,斑斑点点地洒了一地银光。

淡淡月光下,萤火虫在河边的原野上游荡,像烟花闪着微亮的光芒,寻找幸福的方向。

夜晚的空气很湿润,凉凉的拂过肌肤。

我抬头仰望。

我望着那所黑黢黢的大房子,树林将它重重遮掩,在这荒蛮之地。

一声咆哮传来。那是一声悲鸣、来自沼泽深处。

我顿时浑身发紧。

“儿子,儿子。”父亲在门前朝我呼喊,大家都已经进去了。

”啊,天啊!“我一走进幽暗的门厅,村长就说,”我们家的孩子们都长那么大啦。“他伸出两条瘦弱的胳膊,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身上的气味和我想象的一样————他呼出的气息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我产生了一种难以掩饰的厌恶感。

我看了看爱丽丝,她朝我挤眉弄眼。

我后退一步,挤出一副笑容。

”让开,儿子,“父亲高声嚷道,”让我好好看看他。“

”村长的耳朵有点不管用。“父亲小声对我说。

村长将我的蹄子握在他皱纹密布的蹄心里。他看上去那么短矮,那么精壮。

”你们来我太高兴了!“村长的黑眼睛里一闪一闪,”平时这儿没什么小马来!“

”有一阵子,还以为你们又不来了呢!“村长大声说,”我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车轮爆了。“马车夫说。

”爆了?“村长伸出双臂拥抱父亲,”好了,进来坐下吧,伙计。“

爱丽丝咯咯地笑了起来,因为我用胳膊捅了她一下。村长将我们带进门厅。

城堡的大厅比我家餐厅加一块还要大,除了正中央的旋转楼梯外,屋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家具。

我们的影子映在地上,显得十分杂乱。我环顾四周,没有电灯,只有几只小小的火把挂在那墙皮剥落,到处都是裂缝的墙上,橘黄色的火苗不住的摇曳闪烁着。

在这跳动的火光中,我数了数周围,一共有数十匹小马,只有我和妹妹们四个小孩。

村长打开了前门,大家进了门。房门”嘭“的一声关上,把整栋房子震得直响。

房子里头一件引起兄妹们的注意的东西是气味。这种味道和村长先生身上那种混合着的血味和泥土的气味一模一样,只是更重一些。

房子里第二样引起兄妹的注意的是脏乱。麦克德克城堡是我们见过的最脏乱的房子,地板上蒙了好多灰,脏得繁芜,繁芜得简直想让我舔干净。

我看看四周,哪儿也没有发现有餐桌,我们兄妹到头来会不会只好去啃地板。

村长那一盏提灯来到前厅。他把灯举得高高的,清了清嗓子。

“女士们,先生们,”他用低沉的声音说,“欢迎来到麦克德克城堡,希望今晚参观过后,您能有幸生还。”说完,他诡异的窃笑几声。

”欢迎来到我的麦克德克城堡,“村长说,”我相信,你们在这儿的日子一定会非常开心,充满乐趣。“

我和爱丽丝不出声的继续听着村长往下说着:

“麦克德克城堡拥有大约900年历史,是苏格兰历史上最为著名的闹鬼地之一。

整个城堡耸立在迪斯莫顿的最低点——群山下135米低的沼泽上。站在城堡上可以俯看全城,就象是一处天然的要塞。

这种险要地形的形成是由于冰河的东移,冲刷四周坚硬的岩石而形成三面陡峭的悬崖和一个东向的斜坡。”

“城堡从公元12世纪到16世纪一直是苏格兰皇家城堡,见证了苏格兰的多次战争。

17世纪起成为军事基地,有军队驻扎在城堡上。

城堡的大多数建筑在16世纪的长期围城(Lang Siege)事件中被毁,但也有少数建筑挺过这次围城,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建造于12世纪早期的圣玛格丽特礼拜堂。”

村长继续说着:“麦克德克城堡建于12世纪初,最初是一个军事要塞,除了曾遭到多次猛烈进攻外,这里也曾是一个执行死刑的场所并一度被外国佬占领。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逐渐变成一个旅游胜地,地牢经常发生的闹鬼事件最为游客津津乐道。

麦克德克城堡的地牢曾经关押过著名的亚历山大·斯图尔特(Alexander Stewart)公爵和珍妮特·道格拉斯(Janet Douglas),前者杀死狱卒并焚烧他们的尸体后成功逃脱,后者被指使用巫术,最后被烧死在火刑柱上。

此外,一个不知姓名的风笛者也一度在城堡的地下通道游荡,但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

接着,村长的声音更加低沉,他说:“不过在风笛者消失在城堡后不久,怪事便接二连三的发生了。”

村长向那个旋转楼梯走去。那木质楼梯可有年头了,不仅特别狭窄,而且给我摇摇欲坠的感觉。村长一踏上去,脚底下的楼梯就会吱嘎作响,像是在痛苦地呻吟。

我们一言不发地跟着村长来到二楼。

物品和爱丽丝很喜欢这一段路程,因为在上楼时,村长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闷着头,喘着气往上爬。而我们也都紧紧地跟在他后面,生怕掉队。

到了一间空荡荡的卧室后,村长才有接着说。那是一个宽敞的带有壁炉的大房间,地上铺着木地板,从阳台可以看到外面的小河。

“风笛者消失在城堡不久后,”村长重复着刚才说过的话,“迪斯莫顿的小马们便开始传说,城堡里出现了奇怪的景象。有小马在城堡看到了一个很像亚历山大公爵的小马。大家经常可以看到他站在阳台前,看,就是这儿,高高地举着一盏台灯。”

说着,村长走到阳台旁,举起了提灯。“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如果你侧耳聆听,或许,你能听见他在呼唤的声音,声音是那样低沉,那样的悲哀............”

为了营造气氛,村长来回晃动着蹄子里的提灯。这时,我们每一匹小马都已经被这个故事深深地感染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村长身上。

“但是,当然啦,接下去还发生了许多的故事............”他神秘兮兮地说道。

黑夜被路灯唤起,静寂的夜晚,风儿吹拂道边的枯枝,

风来,叶儿翩翩起舞,奏出阵阵沙响的交响曲,紧紧相依的小树像一对情侣相拥着喁喁细语。

风去,稀疏的路灯下现出斑斑重重的影子,

静静的,片刻似是队伍迎接着来宾。

南方寒寒的黑夜,不吹一丝风。

城堡外的一切,静止不动。

消磨着,长长的时间。

麦克德克城堡坐落在迪斯莫顿沼泽深处的一个幽静的角落里。

麦克德克城堡是一栋老旧的建筑,还带着一个小钟楼,以前肯定是相当气派的。

阳台的上方有坚定地拱饰,砖瓦上的棕色油漆已经剥落下来,一块一块、坑坑洼洼,像被太阳晒伤的死皮。

城堡看上去不是很诱惑,等我们参观的时候,我和爱丽丝感受到了一种不快的惊奇。

“阳台上居然有带锁的铁栅栏网!”我叫了起来,‘为什么阳台上都要被封死呢?你们是怕我们逃走吗?“

”不,亲爱的,“村长说,”铁栅栏网不是为了里面的小马出去,而是不让外面的东西进来。“

”那么您这么小心,到底是在防备谁呢?“我问。

”任何一个.........没有受到邀请的............来客。“村长说。

”我只是不喜欢不速之客,“村长解释道,”我们喜欢在来客来访的时候备好精美可口的点心,但是如果不事先提醒的话,我们就没法准备了。就那么回事儿!“

“好啦,孩子们,我现在要向你们宣布麦克德克大宅的规矩,好吗?”

“规矩的第一条:你们以后必须一直称呼我们村长先生或村长公爵。注意啦,孩子们,是村长(village head),可别喊错了成毒头蛇(venom head)。”

“因为我可不是恶棍头目哦,”村长说,“哈哈。”

“哈哈,”村长干笑了一声,“你们要知道,今天可不是普通的晚餐,如果我最终决定录用你们的父亲的话,那时————也只有等那时候————你们才可以叫我普特叔叔或普特叔公。明白吗?很好。现在来复习,麦克油箱(McTank)在这段期间你应该称呼我为什么?”(dake与tank尾音谐音,故得此外号)

“村长先生或村长公爵,”我说,“啊啾!”

父亲马上替我擦了鼻子,然后把餐巾塞进了钱包里。

”很好,亲爱的,“村长说,”闪虹,在此段期间你应该称呼我为什么?“

”村长先生或村长公爵。“爱丽丝答道。

”很好,各位,“村长说,”下面我们说第二条规矩:任何时候都不准————对这条我可是严格强调,孩子们————任何时候都不许走进我的卧室或地下室。明白吗?油箱?“

”是,先生。“我答道。

”请再说一遍,“村长说,”是,什么?“

”是,“村长先生,”我说,“啊啾!”

“很好,”村长说,“闪虹,我们家不允许你们小孩的什么事啊?”

爱丽丝咽了口唾沫,做了个深呼吸,控制住了自己。“不允许进您的卧室或是地下室,村长公爵。”她说。

“非常好,闪虹,”村长先生说,“第三条规矩:无论在麦克德克城堡里听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响声或是闻到什么不寻常的气味,都不用你们多管闲事,也不许你们问东问西。明白了吗,闪虹?”

“明白了,村长公爵。”爱丽丝回答。

“好,”村长先生说,“油箱,请你重复一遍第三条规矩好吗?”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第三条规矩:无论我们在麦克德克城堡听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声响或是闻到什么不寻常的气味,也不用多管闲事,也不许问东问西。”

“太棒了,油箱,”村长先生说,“我对你们的表现很惊讶。接下来,第四条规矩:在任何情况下,你们都不可以在麦克德克城堡看到的和听到的告诉任何小马。请重复,闪虹?”

第四条规矩,“爱丽丝开始重复,”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把在麦克德克城堡看到的和听到的告诉任何小马。“

”好极了,“村长说,”油箱?“

”我对第三条规矩有个问题,“我说,”什么不算是不寻常的声响或是不寻常的气味呢?“

”我说过可以对麦克德克城堡的规矩提问题吗,油箱?“村长先生说,”我说过吗?“

”不,您没说过,村长先生。“我答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村长先生说道,”现在请重复一下第四条规矩。“

“第四条,”我开始重复,“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把我们在麦克德克城堡看到的和听到的告诉任何小马。”

“如果你只能记得住一条的话————不过,哈哈,你最好能多记住几条————那就记住第三条和第四条,”

村长先生说,“现在,有一顿特别的美餐,是专门为了欢迎你们四个可爱的孩子们准备的,我们希望将来可以管你们叫我们的儿子和女儿。”

我一想到将来要被其他小马囚禁在城堡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接下来再一想囚禁欢迎宴会的内客,又不止住又打了个寒战。

黑夜,树脱去了绿色的外衣,与鸟儿般站着睡了,早已不在风中尽情的摆舞。

草舒服地,如婴儿一样熟睡,风不忍打扰它们清梦。

黑夜,夜空中星光微弱,好像风一吹就会灭。

却不住地眨眼,发亮。

我站在那座城堡,

富丽堂皇,

飞旋出的阶梯,

通向回忆里的诡异。

望着泛着银光的弓弩,

直刺失了焦的双眸。

普特先生领头走下一段狭窄的阶梯。我们的脚嘎吱嘎吱地踩着木头地板,走进了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光线昏暗。

我跟大家下了楼。

父亲和村长正在前门和马车夫拥抱告别。

跟随村长和父亲引路,我在写有自己名字的席位前坐下。

通向晚宴之路,沿途是各种皇室宝贝。

五分钟之前,我们在旁边的“密室”里参观了苏格兰迪斯莫顿的世袭城堡————麦克德克城堡———托叮叮伯爵专程从其私家古堡中带来的八件世代珍藏的王室珍品。

其中有代表克丽安公主其显赫地位与权力的王室权杖、阿尔忒弥公主赠予麦克德克家族的肩头别针等,它们分别从王室生活、权力象征和军事武器等方面展开了一幅代表麦克德克家族、以及整个苏格兰高地传奇历史的画卷。

在这些宝物中,最让我惊叹的是一块名为“命运之石”的斑驳石头。

几个世纪以来,每一代麦克德克家族,都继承着这块石头,它代表着“君权神授”。

村长查普特·詹姆斯·S·胡克(Capt. James S. Hook)在迪斯莫顿的首席王室代表,这种特殊身份让我眼前这位60岁的英俊公马散发出浓重的神秘色彩。

村长公爵就坐在我们中间,用不变的迷幻微笑迎接各位宾客的好奇眼光。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台面正中摆放着一本用金箔扎好的菜单,两侧是不同形状的三把刀和三把叉。

顶端还有另一套叉和汤匙,它们两柄相对。

宴会大厅很安静,现场气氛甚至可以说略有些“沉闷”———

我环顾四周,我的妹妹们在交头接耳,从兴奋的神态可以判断,她们还沉浸在早前对美食们的惊鸿一瞥中。

晚宴,所谓的极之‘尊贵’。

今天晚上,为了欢迎我们,村长在家里举办了一个晚宴聚会,还邀请了叮叮家族的叮叮伯爵。

村长是个很不错的先生,大家都叫他“猴子”,因为他眼白呈茶褐色,异常于其他小马的眼睛黑白分明外,很难与眼黑区分开来罢了很难与眼黑区分开。“猴子”长得又鬼灵鬼灵,确实很像只吸血鬼猕猴。

他会讲很多很多冷笑话,总能逗我乐。而爱丽丝总是千方百计想我让他闭上嘴,可我却置之不理。

父亲和村长很少举办聚会,所以他们忙活了整整一天才把餐厅收拾好,又是摆放餐具,又是准备饭菜。

村长做了意大利细条面,父亲做了他的上等好菜————特辣的加勒比风味的扇贝土豆。

村长在餐桌上摆些鲜花,并拿出了只在过节才会用的特别漂亮的盘子和玻璃杯。

大伙儿都入座了,整个餐厅看起来也确实不错。

我、爱丽丝和玛奇卡坐在桌子的一头,“猴子”也加入了我们的行列。我想:这是因为他想吃身旁花生的缘故吧。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今晚用餐时间到了。

村长先生托撑餐盘,餐盘一字排开,却并不急着将它们端到我们面前。

大厅正前方,村长先生不紧不慢地站出来———

“各位女士先生,我们今晚的第一道冷前菜是烟熏酢浆草、水芹和爱尔兰苏打面包。这道冷前菜是著名的爱尔兰标志,也是古代贵族晚宴上必不可少的美味……”他用有着浓厚口音的语音讲道。

话音未落,轻快的圆舞曲在四周响起。

现场有四位小提琴家,他们用不同风格的音乐将宴会推向新高潮。

晚餐一共四道菜,持续时间却长达2个半小时。

每一次上菜,都严格按照摇铃铛、出餐盘、介绍菜式、奏音乐、最后上菜的固定程序进行。

在轻快的华尔兹伴奏下,晚宴温馨并不失浪漫。

我面前的高脚杯依次盛上依次为苏打水、珍藏版西拉(白葡萄酒)、珍藏版沙当妮(红葡萄酒)和兰姆酒。

一个矮杯里则是苏格兰极品威士忌———它也是村长公爵今晚的最爱。

上主菜之前,我还得到村长先生专程送上的一小杯霜激凌,清口后再享用经典的英式档次佳肴:约克郡布丁。

与迪斯莫顿村长共进私家晚宴,对在场绝大多数小马来说是所谓的‘平生第一次’。

餐前伴爱尔兰苏打面包的奶酪被雕刻成玫瑰花的形状。

当晚主菜———上等瑞士煎洋芋、椰菜、甘笋,佐野味烧汁。

作为苏格兰的野味之首,瑞士煎洋芋是经典的英式宫廷佳肴,一般出现在节日与特殊庆典的晚宴中。

今晚受邀,来到麦克德克城堡。

说是晚宴,其实就是叙旧去了。

先得介绍一下伟大的村长公爵, 他是法国小马,来到苏格兰前,他是法国某高级餐厅的一位大厨,所以,他做的西餐可以说是相当地道。

一匹小马厨艺好很绝,如果再好客那便更绝。

美妙的是Kenneth 就喜欢招待朋友,所以我就可以品尝地道的西餐了,处于好奇心、无聊心和偷学厨艺的心理,我悄悄地溜进了“后厨”......

一进厨房门,我就被烤箱里那泛着棕黄色的”饼“所吸引。

“饼”这个字实在有损这道美味的感觉,它的学名是Lasagna,源于意大利,翻译过来就是”千层饼”——加菲猫的最爱。

当知道自己要亲口尝到传说中的“千层饼”时,我不矜持地捂嘴偷笑。

在村长的鼓励下,我小心地拉开烤箱门——一阵浓香扑鼻,我连忙扣上烤箱,生怕这香气趁机溜走。

Lasagna安静地躺在烤箱里享受“热光浴”,另一边Kenneth便开始准备另一道主菜——pasta。

Pasta其实就是意大利通心粉,通心粉有很多种,有像中式面条的spaghetti,有可爱的蝴蝶结小面团,而今天我们吃的是一种扁扁的长条意粉。

干扁的意粉遇见滚烫的开水,不久便心花怒放。

主菜相继就绪,晚宴正式开始。

每匹小马一块千层饼,再配上一小杯饮料。

细细地品千层饼,每一口的味道与口感都会有所不同。

先是肉末的浓香与油润滑过双唇;接着是劲道的面片弹动牙齿;

软软的香茄按摩舌尖;再加上香脆的饼糊“咯吱咯吱”地配上节奏,

嫩黄的意粉上轻轻地缀了一小枝翠绿的香草,隐隐约约间还能瞥到泛红的培根,蛋香、奶香、面麦香,混合着在鼻尖萦绕,轻轻地纠缠着敏感的味蕾。

嚼在口中,既黏软又劲道。

主菜之余,辅食也令我难忘。

青翠的生菜和黄瓜拌上意大利的葡萄醋,别有一番风味;

多汁的圣女果一口咬下,清凉而甜美的汁液在口腔里四射开来,清爽仿若在盛夏穿梭在喷泉广场一般。

凌乱思绪,夜看红灯雨,不到今天不知悔,

只听屋外泪,一骑万里正当归,却是无眠深夜雷,

惊的是我梦,我能懂,即是庄生亦梦悲。

今宵骤宴不消残忧,

却叹花瘦;

墨云吞山风卷袖,

添一碗浊饮。

竹叶稻香不浇浓愁,

独卧城堡小楼;

深夜梦醒透烦惆,

抽一丝心焦。

房间好大,简直可以把我们原先的家都装就去。

墙壁被涂成了绿色,毫无声息的橄榄绿。

我抬头看看天花板,看到一盏枝形吊灯,十三只蜡烛围城一圈。

一面墙上,巨大的壁炉占据了大部分位置。

其余墙壁上挂满了黑白照片。

因为年代悠久,全都发黄了。

满眼都是照片,上面的小马我一个都不认识。

或许是村长某个死去的亲戚吧,

我想。

我侧身望了望走廊的另一头,隔壁是厨房,好像和城堡的其他房间一样大、一样灰黢、一样阴沉。

妹妹们和我在几个破旧的木椅上坐下。

陈旧的木椅差点被我压得塌了下去。

我看着这个房间,看着那些照片,还有陈旧的桌椅和残破的地毯。头顶高处,烛光轻轻跳跃,我们的影子在墙上里晃动。

“这个房子很恐怖,”爱丽丝轻声说道,“而且好难闻————比村长还难闻。”

我吧把笑声闷在肚子里,不过爱丽丝说的得没错,这座城堡里有一股怪味,潮湿腐败的味道。

为什么老辈喜欢住在这种地方?

我不明白,在沼泽深处,有谁会住在这样一所发霉的房子里。

这儿和别的房间一样,阴暗破败。

不过,它闻起来没有其他房间那么古老、食物的浓郁香气四处飘荡。

“有谁想来点什么吗?”村长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来杯茶怎么样?”

妹妹们和我都摇了摇头。

我坐在餐桌旁,幻想着自己能够隐形。

如果我能隐形,就不用被迫咽下可恶的豌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父亲眼皮底下溜走,慢慢溜进我的房间,继续看完那本故事书。

我,

又做白日梦了。

我是“隐形’小马麦克德克,我常问自己:

“隐形时会是什么样子?”

上周,我看了一部关于隐形者的故事。

你看不见他的脸,看不见他的身体,可是,当他吃饭时,你会发现食物一点一点地在看不见的胃里消化。

你看不见,但一切却又都是存在的。

我很喜欢看这个故事。

我盯着碗里的豌豆,想象着它们在我肚子里骨碌骨碌打滚的情景。

我沉浸在幻想中,身后传来父亲和村长公爵低沉的说话声。

他们都是善良的先生,在肥沃的田野里工作。

他们用种子和土壤做一些辛苦勤劳的事情。

他们回到城堡这里,在吃饭时还谈论工作,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因为这是我们的“家庭团圆夜。”

妹妹们和我一句话也插不上。

妹妹们也觉得没劲。

但父亲和村长才不管我们的抱怨。

“这是五年之中,最重要的一个晚上。”父亲说。

“这是家庭传统,”村长公爵补充说,“你们这些孩子会永远记得的。”

哦,是的,

没错,父亲,我会永远记得,记得它的厌烦和难堪。

你可能已经猜到了,在家庭团圆夜,麦克德克家的每个成员,都要聚在一起,找点什么和麦克德克家的成员分享。

对我的妹妹玛奇卡————玛奇卡五岁,比我小五岁————来说,这不是什么太坏的事。

玛奇卡是一个天才的小独角兽魔法家。

真的,她调配的一种魔粉被镇级的魔法院选中了,明年玛奇卡可能会进中心城的魔法学校。

所以,玛奇卡说的总是她新学的几种魔法,或者新的魔粉。

对于闪虹“爱丽丝·麦克德克”来说,家庭团圆夜也不是那么讨厌。(Iris与Alice尾音谐音,故得此外号)

爱丽丝是一个十足的天马“淘气包”,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她才不管。

在家庭团圆夜上,她响亮地打着饱嗝儿,说是在分享她的晚餐。

爱丽丝笑得像疯子一样。

但父亲和村长可不认为有什么好笑。

他们狠狠地训了她一顿,叫她严肃地对待家庭团圆夜。

上周的一次晚餐,这个令我厌烦的妹妹和大家分享的是一个小本,这是我写给自己的日记。

爱丽丝在我房间里找到它,决定拿出来跟大家分享。

不错吧?

我尴尬得想去死,真的。

爱丽丝自以为机灵可爱,干了什么坏事都不会受罚,总觉得自己很特殊。

照我看,这是因为她是全家唯一一个长着翠绿色头发的小马。

父亲和我都是一头深咖啡色的直发,有灰黑色的眼镜和淡淡的棕色鬃毛。她却鬃毛粉嫩,长着雀斑,顶着一脑袋卷曲的翠绿头发,好像是其他家庭的孩子。

有时候,父亲和其他小马都希望她真是其他家庭的。

说到底,我是最为家庭团圆夜头疼的小马。

因为我既没有玛奇卡那么天赋过驹,又没有爱丽丝那么没心没肺。

所以,我不知道该拿什么出来分享好。

我倒也喜欢收集邮票,把它们用盒子装起来,放在衣橱里。

但拿集邮做话题,实在是有点儿没意思。

而且,我们已经有差不多两年没有寄过信件了,我的邮票有点陈旧·,全都是大家看过的。

我的超自然收藏也很丰富,但是家里除了我,谁都不了解这些超自然玩意儿。

我是个超自然迷,我喜欢阅读科幻故事和漫画。每当哪部小说里出现了来自另一个星球的外星人,我就要租那部小说来看。

如果我想跟他们说说超自然,他们就会捂起耳朵,苦叫连天,知道我不说为止。

我通常只好编故事交差————什么男孩掉进仙境一次次死里逃生的故事啦,或者是公主变成了青蛙的神怪故事。

我上一次讲完故事后,父亲眉开眼笑。

“儿子以后会成为著名的作家,”他宣布,“他有编故事的天赋。”父亲的眼光在屋内一扫,继续微笑,“我们真是一个天资聪慧的家庭啊!”他自豪地说。

我知道,他那么说,是想当一位好父亲,想“鼓励”我。谁都知道,我们家只有玛奇卡才称得上是“才华横溢”。

所以今晚,我们不得不坐在那儿听讨论“发芽率”和“有效分蘖”。

当我被迫听父亲和护城者谈论他们的工作时,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外星人。我是说,他们说的内容,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嘿!爸爸,”我试图插话,“你们猜怎么着?今天我长了一条尾巴!”

父亲和村长并没有听见我的话,他们为一种被称为“分蘖期”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其实我长了两条尾巴!”我提高了分贝。

他们好像依然没听见。父亲正在他的餐巾上画着某种图表。

我真是无聊透了,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踢爱丽丝,纯粹是为了制造一些事端。

“哦!别踢了,哥哥!”她大叫起来,并且“回敬”了我一脚。

我不服输,又给了她一脚。

父亲不停地在餐巾上乱七八糟地写了很多数字。村长公爵则斜着眼睛看他的图表。

爱丽丝不客气地又踢了自己一脚,这下实在太重了。

“哇!”我尖叫起来,一抬手把自己的盘子打飞了。

“啪!”

盘子掉到了我的大腿上。满满一盘意大利细面条和青豆都泼到自己的身上。

“看看爱丽丝都干了些什么!”我大声喊起来。

“是你先踢我的!”爱丽丝辩解道。

父亲的目光离开图表,至少我引起了他的注意。

也许自己还可以给爱丽丝扣个莫须有的罪名。因为爱丽丝从来没有大喊大叫过,她是个”好孩子“。

父亲的目光转移到爱丽丝身上。

“爱丽丝!”父亲开始发话了。

太好了,我想,爱丽丝要完蛋了!

“帮你狼狈的哥哥清理干净。”父亲说,他低头看了看地板,指着一堆意大利细面条,“一定要把这脏东西收拾干净了。”然后他抓起了村长的铅笔,在他写的数字旁边又写了一大堆乌七八糟的数字。

爱丽丝想帮我打扫卫生,但我把她支开了,自己干。

我发怒了吗?猜猜看。

好吧,好吧,也许把意大利细面条泼到地上不是爱丽丝的错。可是爱丽丝从来就没有犯过错,为什么呢?

我告诉你吧—一爱丽丝是个“好孩子”。她从来不会等到交作业之前才补作业。她从来用不着父亲提醒,会主动把衣服扔进洗衣筐里,或者倒垃圾,或者进屋就擦脚。

那是什么样的孩子呢?如果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可恶的妹妹。”我一边用餐巾擦去撒在大腿上的晚餐,一边自言自语。

“我妹妹——可恶。”我笑了。我喜欢这种声音,我想,这可以制作成一部优秀的纪录电影了。

我把餐巾扔进垃圾箱,然后回到餐桌旁。

看着我空空如也的餐盘,我想:太好了,至少我不用吃豌豆了。

但我大错特错。

“儿子,把你的碟子给我,我再给你盛一盘。”父亲站起来拿走了我的盘子,糟糕,他踩到地上的面条摔了一跤。

啊一哦!

我眼看着他失去平衡,摔倒在厨房对面。我吓坏了。尽管,他看上去很滑稽一以那样的姿态滑倒在地上。

“谁在笑?”父亲朝我们回过头来,“是你吗,爱丽丝?”

“当然不是。”爱丽丝回答说,“当然不。”

“当然不”,这是爱丽丝的口头禅。

爱丽丝,你想看书吗?

“当然不想。”

你想打球吗?

“当然不想。”

你想听笑话吗?

“当然不想。”

爱丽丝和我一样,是绝对不会嘲笑父亲的。

爱丽丝只做酷的事隋。

爱丽丝—— ——一匹严肃的朋克风小马。

父亲转而看着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端着盘子来到桌边。满满的一盘,豌豆更多了,真倒霉。

“消失,消失。”我眼睛盯着豌豆,心中反复默念着。

上周我看了一个故事,故事中的孩子只要集中精神就能让东西消失。可对我来说却并不管用。

村长又看了看我和爱丽丝。

“你都在做些什么运动呀?”他问爱丽丝。

爱丽丝在椅子上作了起来,把关节捏得咯咯直响。

“嗯,我最擅长的运动是三项,”她说,“橄榄球、棒球和田径。”

“如果吸引男孩子也能算是运动项目的话,”父亲说,“闪虹也很在行。”

他和村长先生同时把脑袋向后一仰,大笑起来。

村长先生的脸变得比刚才更白了。

他又问我:“那么你呢?”

“我替爱丽丝鼓舞加油。”我说。

我本来想说句玩笑话,可这一次,却没有一匹小马在笑。

爱丽丝脸红起来,偷偷把她的脚放到我的脚上,狠狠地踩了下去。

“哎呦!”我实在疼得不行,忍不住大叫起来。

爱丽丝又把脚后跟踩在了我的脚上面。

一阵剧痛从我脚面直窜上来。可是我咬紧牙关,一点儿声也没出。

村长先生看了我一眼。他的眉毛动了起来。

“你不会哄一个老公爵吧,孩子?你做什么运动呢?”

“嗯........我是今年科技竞赛队的队长。”我说。

村长先生对着爱丽丝笑了。

“我猜你们家只有一个是运动员喽,”他说,“你短跑得有多快,孩子?”

“我是学校纪录的保持者。”爱丽丝说,又捏又捏响了膝关节。

我看见父亲正生气的瞪着我。

我知道,我又给他丢脸了。

他想让我也给他的新老板留下点儿好印象。他不愿意让村长先生知道,我是个不可救药的废物点心。

我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再努力一把。

“哦.........学校里的孩子都把我叫做风暴,”我说,“因为我算是我们班学习不错的。”

詹姆斯先生尖尖的白鼻头抽动了几下。

“风暴?那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一种外语呀?”他笑着说,“我只会说一种外语,就是苏格兰话!呵呵呵。”

在这儿一点上,他和父亲的确是一摸一样。

后来,大家都不说话了。屋里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我知道,父亲希望把谈话继续下去,可是他找不到任何别的话题了。

爱丽丝又捏了捏膝关节,用她的蹄子在桌面上敲打起了节拍,开始自个儿吹起了口哨。

“嗯...........”父亲又开口了,我发现他眼珠子转来转去。看来他也知道,情况进展得不太好。

“天气不错。”他终于说道。

村长先生点点头:“跟牧场上的狼屁股一样热。”

这句话在我听来,完全不知道在讲什么,可我什么都没说。

“应该是个不错的秋天。”父亲又说。

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他伸出一只蹄子,擦了擦他的额头。

“我们一直以来都想请您,”父亲笑着说,“邀请我们住在城堡很不错,我们都非常感激您。‘

”是啊,“爱丽丝接过话茬儿,”对还没学会用厕所的哥哥来说帮助很大呢。“

“走开!”我叫道,挥臂让她赶紧闭嘴离开。

爱丽丝冲我挥了挥臂腕:“看看谁让我闭嘴?”

“孩子们————不能这样!”父亲在一旁喊,“我们可不想让村长先生对你们两个有什么误会。”

父亲生气地瞪了我一眼。

父亲·的眼睛如同着火一样,狠狠的瞪着我:“儿子,你有什么问题?!”

“我.........我在跟一只苍蝇说话呢。”我说,假装拍苍蝇的样子,“它老是在我的脑袋周围嗡嗡地飞来飞去。”

我又拍了一巴掌:“快走开,死苍蝇!我不是说着玩的,走开!”

爱丽丝咯咯地笑了起来。

“哥哥真是个艺术家,”他告诉村长先生,“苍蝇是他凭空画出来的。”

听到这话,父亲笑了。可是村长先生却依然盯着我不放。

“我警告你,别惹麻烦。”他咬咬牙说。

村长先生将信将疑地看着我。看得出来,他正在琢磨我的表情。

”哦,那我真是太高兴了。“他抿着嘴,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村长端来一盘加好奶酪的薄脆饼干,他拿了一块,很文雅地吃着。

父亲看上去很不安。村长递给他一杯凉茶,他接过时竟洒了一些在腿上。“这天真够潮湿的,”他讪讪地说,“这饼茶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当个办公员肯定很有趣吧?”村长挨着我们坐了下来。

他们聊了起来。其间,詹姆斯先生一直恶狠狠地盯着我。爱丽丝一直盘腿坐在椅子上,蹄子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村长先生看上去很安静,很悠闲,而父亲却有些局促不安,圆圆的额头上渗出了亮晶晶的汗珠。

我的肚子发出了叽里咕噜的响声,不是因为饿的,主要是太紧张了。幸好大家都没注意到。

两个成年又聊了一会儿。村长先生小口的喝着冰茶。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在这静谧的夜晚,繁星点点,不时地眨着眼镜。

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悠悠然如嫦娥的身影。

我趴在餐桌上,盯着我盘子里一份意大利细面条。我不会把面条弄糟的,对吗?我心想。

我们在麦克德克城堡里吃晚饭。我们几匹小马挤在方桌面前,喝完了一大盆浓汤。

“你的汤是最好喝的!”爱丽丝对村长说。

詹姆斯先生露出微笑,一小滴浓汤从下巴流了下去。他伸手去拿餐巾:“谢谢,闪虹,我只不过是把我能找到的东西全扔了进去而已。”

“很抱歉我们回来晚了,’玛奇卡说,”我真不想离开这地方,把时间都忘了,这里太有趣了。“

村长先生从桌面探出身子,在父亲肩上拍了一下。

“弗洛斯,你有三个不错的女儿!”他粗声粗声地说,笑着看了看爱丽丝。

爱丽丝低下头,腼腆地笑了。

“我很喜欢这些食物,”爱丽丝说,“我能吃下整盘意大利面。呵呵。”

父亲跟着她笑了。买玛奇卡被沙拉噎住了,可他掩盖得很好,没引起注意。

“我很高兴,因为您们喜欢今天的晚餐,麦克德克先生女士们。”村长说,“您的到访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过,我尽最大努力准备了一些您喜欢的东西。”

村长先生吃了一大堆土豆泥。

“我喜欢你们家,麦克德克,”他对父亲点点头说,“你通过了这次的家庭晚宴的工作考验,我同意录用你,我相信你会在迪斯莫顿做得很好的。”

“我也为他们感到骄傲,”父亲说着,对妹妹们和村长露出了微笑。

晚餐进行得很顺利,可我却感觉怪怪的。

父亲还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过话。他听起来很生硬,很紧张。

他的样子也很奇怪,居然在晚餐桌上还系着领带。我们家里没有来客时候,有时他连衬衣都不穿!

“去年的社会学课上,我做了一个关于迪斯莫顿的题目,”爱丽丝说,“我写了一篇文章,是关于牧场主和猎户竞争的,非常有意思。”

“幸运的是,我以前就是做铁丝网生意的,”村长先生说,“我的牧场需要围栏。是它们让我富得流油的。”

他和父亲又大笑了起来。

“我很喜欢读迪斯莫顿的内容,”玛奇卡说,“我真等不及,想要亲眼看一看四周呢!。”

哇!今天晚上,我妹妹们简直就要成为耀眼的明星了!

“我可以带你去我的农场瞧瞧,”村长先生接着告诉爱丽丝,“我那儿有三百一十一种类的苏格兰大蓟和蓟花魔法药。我觉得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您说得太对了。”玛奇卡回答。

“是苏格兰大蓟还是苏格兰大蓟们(复数)?”我插了一句。

村长先生皱了皱眉。

“等你在一株上面碰一碰就明白了,孩子!”他大声说。

在座的小马们都笑了起来。

我也假装笑笑,只是为了表明,我不在乎跟其他小马开玩笑。

我来回打量着父亲和妹妹们。

他们不会真的喜欢这个老个子,喜欢这个说话大得像是在吵架的吸血鬼吧?

可至少晚饭平安无事。没有谁捣乱,也没有坏牛奶或者什么派什么的扣在脑门儿上。

也许我能活着度过今天了。

村长先生似乎很高兴。我看到父亲也很开心。他通过了新老板的考验。

晚餐过后,父亲,爱丽丝,玛奇卡,妮可和村长不停地拉家常————几乎把出世以后的每一件事情都说到了。足足有十年。

爱丽丝和我闷透了,实在闷透了。

”我们可不可以,呃,看看电影?“终于,爱丽丝问了出来。

”哦,对不起,亲爱的,“村长歉意地说,”我们没有放映机。“

爱丽丝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好像这都是我害的。

”为什么不写封信给你朋友?“我建议她。

”好吧,“爱丽丝嘟囔着说,”呃,笔纸在哪里?“

”在镇里。“村长心虚地笑了笑,”我不认识什么小马————活着的,所以没有付钱买纸笔。有什么消息,都是杂货店的汉斯先生带给我。“

”不过,有一个星期没见过汉斯了。“村长继续说,”我的马车坏了,很快就会修好,总有一天会修好的。“

没有放映机。

没有书信。

没有车。

住在沼泽地里。

这一次,轮到我怒目而视————冲着父亲。

晚饭过后,我一直打瞌到很晚,是自己醒过来的。

当我穿好衣服,我走进自己曾在那里吃过晚饭的房间,现桌子上摆着已放凉的晚餐,放在炉子上的壶里的咖啡还是热的。

桌子上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

“我得出去一会儿,不要等我。C.”

我享用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我吃完饭,想找到按铃,好让佣仆知道我已经吃完了,但是没有找到。

考虑到我周围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这家的富有,房间里确实有一些让我感到奇怪的不足。

桌子上的餐具是银质的,制作非常精美,一定价格不菲;

窗帘、椅子和沙的装饰物,还有床上的帘子不同于其他房间,用的是最奢华、最漂亮的织物,在制造它们的时候一定花了很多钱,因为虽然经过了几个世纪,它们依然完好无损。

我在汉普顿宫见过类似的织物,但是那些织物都已经破损和遭虫蛀了。

没有一个房间有镜子。

我的桌子上甚至连一个梳妆镜也没有,我不得不从包里拿出我的小镜子修面和梳头。

我连一个佣仆也没见到,也没有在城堡附近听到任何除了狼嚎以外的声音。

在我吃过饭之后,我不知是该叫它早餐还是晚餐,因为我吃饭的时候是在8点和10点之间。

我想找点东西读,因为在征得公爵允许之前,我不得走出城堡。

房间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读,书、报纸,甚至是写字的纸,我打开房间里的另一扇门,现了一个图书室。

我又试着打开对面的门,可是现门是锁着的。

在图书室里,我高兴地现了大量的英文书籍,满满一架子都是,还有装订起来的杂志和报纸。

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摊着一些英文杂志和报纸,虽然没有一个是最近出版的。

书籍的种类很广泛,历史、地理、政治、经济、植物学、地质学、法律,所有的都和苏格兰、英国的生活、风俗和习惯有关。

甚至还有像《姓名地址录》、《红皮书》和《巴黎圣母院》、《魏泰克年鉴》、《战争与和平》这样的小说,当看到《科技及超自然名录》时,不知什么原因,我心里高兴了一下。

当我正在看书时,门开了,村长走了进来。

他向我诚恳地致敬,并希望我今晚休息得不错。接着他继续说道:

“我很高兴你们自己找到了这儿,因为我相信这里有很多东西能引起你的兴趣。这些伙伴,”

他将手放在书上,

“你父亲一直是我的好朋友,从我产生去苏格兰的念头起的好多年里,给了我许多乐趣。通过它们,我开始了解你们伟大的苏格兰,并爱上了她。我渴望走上繁华的爱丁堡市那喧闹的街头,渴望置身于熙熙攘攘的群流之中,分享她的生活、她的变化、她的死亡,和一切让她成为她现在的样子的东西。可是,唉,直到现在,我也只能通过书本了解你们的语。我的朋友,希望我的语言你能听得懂。”

“可是,村长先生,”我说,“你完全通晓了这方言!”

他庄重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我的朋友,谢谢你的赞美,但是我恐怕才刚刚起步而已。不错,我知道语法和单词,可是不知道该怎么组织它们。”

“真的,”我说,“你说得非常好。”

“不是这样的,”他回答道,“我知道,如果我走在苏格兰和其他小马交谈,没有小马会看出我是个异乡者。这对于我来说还不够。

在这里,我是一个贵族,普通小马都知道我,我就是公爵。

但是一个外国小马在异乡,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他们不认识他,不认识也就不会在意他。

如果我像其他的普通小马一样我就满足了,这样不会有小马看见我就停下来,或者在听到我说话后立即停止交谈,说‘哈哈,一个乡巴佬!

我已经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公爵,我还将是个公爵,起码不会让其他小马来做我的公爵。你来我这儿不仅仅是作为我朋友弗洛斯 · 麦克德克的儿子来告诉我关于我在这里的房产的一切。

我觉得,你应该在这和我待一阵子,这样我就可以通过与你谈话,学习英语的语调。

我犯错误的时候你就告诉我,即使是个小错误。

我很抱歉今天离开了这么长时间,但是我知道你会原谅我这样一个需要处理如此多的重要事务的小马的。”

当然,我说了很多愿意效劳之类的话,还问他我能否随时进这个房间。

他回答:“是的,当然。”他还说:

“古堡里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除了那些锁着门的地方。

当然,那些地方你也不会愿意去的。

事物之所以成为它们现在的样子,都是有原因的。

如果你能用我的眼睛看事物,用我的脑子思考问题,你也许会更好的理解。”我说我保证会这样做的,他继续说道:

“我们现在在迪斯莫顿,迪斯莫顿可不像格拉斯哥。我们的方式不同于你们的方式,这里对你来说,可能有很多奇怪的事。而且,通过你告诉我的你的那些经历,你也许已经知道,会有哪些奇怪的事了。”

我们在这个话题上讨论了很久,他显然非常愿意谈论这些事,并且只是为了谈而谈。

我问了他许多问题——关于生在我身上和我所注意到的事,有时他会转移话题,或者装作听不懂,回避我的问题。

不过,总的来说,他非常坦诚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随着谈话的进行,我变得越大胆,问了他一些今夜遇到的奇怪的事,比如,为什么车夫要到出蓝光的地方去。他向我解释说,大家普遍认为,在一年中特定的一个晚上,也就是今夜,所有邪恶的灵魂都会苏醒,蓝光出现的地方,也就是宝藏埋藏的地方。

“那些宝藏被埋藏起来,”他说道,“就在你昨晚经过的地方,这一点毫无疑问。

因为几个世纪以来,这里都是沃拉奇小马、撒克逊小马和土耳其小马战斗的地方。

这里几乎没有一寸土地没有被鲜血浸染过,无论是爱国者还是侵略者。

在过去那个动荡的年代,奥地利小马和匈牙利小马大肆入侵,爱国者们不分男女老少集体迎战,他们在通道上方的石头上等候侵略者,还用人造的雪崩彻底消灭敌方。

即使侵略者胜利了,也找不到什么,因为所有的东西都被埋在了土里。”

“但是现在,”我说,“当大家知道了宝藏的存在,并知道怎么找到它们时,它们还能像原来那样不被现吗?”

公爵微笑着,嘴唇贴着牙龈向后咧开,露出了又长又尖似犬的牙齿,他答道:

“因为那些农民都是实实在在的胆小鬼和傻瓜!这些光只在一个晚上出现,然而,这一晚没有小马敢出门活动。

即使有小马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是你告诉我的,那个在蓝光出现的地方做标记的小马,即使在白天也找不到地方。即便是你,我誓,也不会再找到这些地方的。”

“你说得对,”我说,“我不比死尸知道得多。”然后我们换了话题。

“来,”最后他说,“给我讲讲格斯拉哥,还有我给你们曾经的房子。”

为自己的怠慢表示了歉意,我走进自己的房间从包里取出日志本。

当我整理文件的时候,我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瓷器和银器叮叮当当的声音,当我走进去的时候,看见卧室已经清理好了,灯也点着了。

此时,外面已经天黑了。

书房也就是图书室的灯也点着了,我看见父亲坐在沙发上,读着一本《语音指南》。

看见父亲后公爵走了过去,他将桌上的书和报纸清理干净,和他一起研究起关于房产的各种规划、契约和数据,他对所有的事都很感兴趣,问了父亲许多关于房子的地点和周围环境的问题。

他一定预先研究了关于房子周围环境的况,因为到最后,他显然比父亲知道的还多。当父亲提到这点时,他说道:

“不过,朋友,这难道不是我应该做的吗?等我到那以后,我就是独自一匹小马了,我的朋友麦克德克,不,对不起,我依我的习惯把你的姓放在前面了,我的朋友弗洛斯,是不会在我身边纠正我、帮助我的。他会在几英里以外的事务所,或许正在和我的另一个朋友,温莎公爵一起处理文件呢。所以,我必须这么做!”

父亲向他介绍了购买这处位于麦克德克城堡的房产的全过程。

当父亲跟他讲了所有的况,让他在必要的文件上签名,写好一封信连同这些文件一起准备寄给詹姆斯先生时,他问付是如何碰到这样合适的房子的。

父亲把当时记的日记读给他听,并把它写在这里:

在迪斯莫顿,我在路边碰上一处非常符合要求的房子,那有一块破旧的牌子,表示这房子要出售。

房子四周是高高的围墙,结构古老,用大石块建造,很多年都没有修葺过。紧闭的大门是用老栎木和铁做的,已经锈掉了。

这座房院叫做卡,呈四边形,朝向端正。

它占地大约十二英亩,四周被石墙所包围。

院子里有很多树,所以到处都是树荫;

并且还有一个深深的黑色的池塘,或者说是小湖,它显然有源头,因为水很清,还以很大的水流流动。

房子很大,而且年代久远,我猜可能始建于中世纪,它的一部分是用巨大的石头建造的,只有几个窗户高高在上,被铁栏杆围起来,看起来像城堡的一部分;附近有一座古老的教堂。

我进不去,因为没有钥匙,不过我用我的柯达相机从好几个角度拍下了这座房子。

房子被扩建过,但是还没有规划,我只能从它外面的占地估计它的大小,一定非常大。

附近没有几座房子,有一座很大的房子最近才扩建过,是一个私人的精神病院,不过从院子里看不见它。

当村长读完后,他说道:“我很高兴这房子又大又老。我自己出身于一个古老的家族,住在一个新房子里简直就是要杀死我。

房子是不能一天就变得适于居住的,毕竟,几天怎么能赶得上一个世纪呢。

我也很高兴那有一座老教堂。

我们这些格斯拉哥的家族可不敢把自己的尸骨那些公勋贵爵们葬在一起。

我追求的不是快乐,不是淫逸,也不是活力,那些只会取悦年轻和寻欢作乐者。

我不再年轻了,我的心,为死去的爱者哀悼了多年,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了。

而且,我城堡的墙破了,阴影密布,冷风嗖嗖地吹过残破的城垛和窗户。

我喜欢阴暗,并且,希望在需要的时候和我的心灵独处。”

不知为什么,他说的话和他的样子好像不太匹配,或者是他的长相使他的微笑看起来邪恶而阴沉。

随后,他说抱歉要离开一下,让父亲把文件收起来。

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我开始看起我周围的这些书。

有一张地图集,自然而然地被翻到了櫇驹国全景那一页,这一页好像经常被用到。

我看到地图上一些特定的地方被圈上了小圆圈,仔细看这些地方,我现其中一个在伦敦的东边,显然,他的新房子就在那里。

另外两个分别是父亲的事务所和约克郡海岸线上的惠特白港。

村长回来得正是时候,

“啊哈,”他说,“还在看书啊?真不错!但是你也不能总是工作。

来吧,他们告诉我你和妹妹们的卧室已经准备好了。”

”好像该睡觉啦!“村长看了看钟表,”你们明天一定要起得很早。“他对我说。

我们跟着村长,登上嘎吱作响、阴沉沉的老楼梯,有穿过一条曲曲折折的长走廊,来到位于二楼的卧室。

他拉起我的胳膊,我们到了属于我们的房间,床上摆着柔软的被枕。

“你们一定累了。你们的卧室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你想睡多久都可以。我在明天下午之前都不在,所以好好休息,做个好梦!”

”明天你们准会玩得很高兴。“村长向我和妹妹们保证。

他礼貌地鞠了一躬,为我和妹妹们打开了八角形房间的门,我们走进了卧室。

詹姆斯公爵一跃而起,说道:“为什么又是午夜了!真不好意思又让你们一宿没睡。你得把我的新家苏格兰说得没趣一点儿,这样我就不会忘记时间了。”他礼貌地鞠了一躬,迅速离开了。

我走进我们的房间,拉开窗帘,但是没有什么可看的。

我们的窗户朝向院子,我能看见的只有灰蒙蒙的渐白的天空。

“没错,”肯定的,“父亲附和道,”在这所老房子里逛逛很好玩,你们可以好好探探险!“

”我还要做我最擅长的蜜糖馅饼,肯定好吃,可甜了,咬掉一口就甜掉牙!“

我听到爱丽丝吞了一大口口水。

我发出呻吟————故意弄得很大声。

父亲没理会我们的反应,而是对我们说晚安,还说了再见。因为明天他们一大早就要走,那是我们可能还没起床。

我们的房间,一间阴暗憋闷的房间。

我将我们的行李放在床边,抬头四顾。这间房大的像个体育馆,可是连一个阳台都没有。

孤零零的一盏小油灯放在窗边,黄色灯光发出晦暗的阴光。

一张毛线编制的地毯铺在地板上,到处都磨得又细又薄,上面的环形图案也因为年深日久,灰灰的看不清楚颜色。

一个变了形的木质梳妆台在床的对面,抽屉半开,歪歪斜斜得靠墙放着。

两张床,一盏灯,一个衣橱,一个桌子。

这间巨大的房间,只有四五件家具。

连墙都是光秃秃的,一张照片也没有,只有单调的灰色油漆。

我坐在床上,靠着床头的铁栏杆。

用蹄子摸一摸毯子,是扎驹的羊毛毯,不但扎我,还散发着樟脑的气味。

”我才不盖着毯子呢,“我说出声来,”绝不。“

不过,我知道自己还是会盖的,房间里又冷又潮,我都开始发抖了。

我迅速换上睡衣,把气味难闻的旧毯子拉过来,盖在身上。

床垫凹凸不平,我翻来翻去,想尽一切办法想让自己舒服点儿。

我睁眼看着天花板,仔细聆听四周的动静。

这幢阴森的城堡到了晚上发出各种声音,奇奇怪怪的嘎吱声穿透墙壁,空荡荡发出声响。

于是我拉上了窗帘,记下了今天的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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